雷姆·库哈斯,一种建筑现象

雷姆·库哈斯,一种建筑现象

观筑设计 • 2020-03-13

 

“建筑的美在于它是一次信仰的飞跃,但是必须是一次非常艰辛的信仰的飞跃。”

——雷姆 · 库哈斯

在20世纪后半叶的建筑师之中,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关于建筑和城市的思想者之中,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当属最具有挑战性而又最发人深省者之列。

在现代建筑创作中,库哈斯俨然成为了一种建筑现象。在1960年之后,还没有哪个建筑师能像他这样仅凭一个人的努力如此深远的影响和改变了建筑学和城市理论的发展方向。而后,他在建筑设计、城市规划、建筑思想研究以及写作诸领域均获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表面看他的思想复杂多变,但由于其浓厚的文人气质,加上早年的写作经历,他的建筑思想里始终贯穿着对文化文脉的执着追求。

他是个独特的建筑师,他认为建筑师没有必要承担改造世界的责任和义务,建筑师也无力承担。他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顺应这个世界的发展,超前但不是变革。

(注意文末福利)

01.大师之路

雷姆·库哈斯 (RemKoolhaas)荷兰建筑师,于1975 年创立 OMA。毕业于伦敦建筑联盟,曾获得多个国际性奖项,包括 2000 年度普利兹克建筑奖和 2010 年威尼斯双年展金狮终身成就奖,身兼哈佛大学教授。似乎是命运刻意为大师之路埋下伏笔,库哈斯于1944年出生于荷兰鹿特丹,在10岁以前,他一直住在亚洲的荷兰殖民地,直到青少年回到荷兰,深受上世纪60年代西方社会变革思想,开始研读新闻采访,并对电影产生兴趣。

1968年,库哈斯得到了一项重要的工作,那就是报道当年发生在布拉格和巴黎的骚乱,也正是在“五月风暴”的那一年他接触到了职业建筑师的工作,硝烟中的街头成了新闻记者库哈斯转向建筑的十字路口。他放弃了记者的工作,去伦敦学习建筑,从此在建筑世界,开始了他的“狂想”之旅。

青年库哈斯

从记者到编剧再到电影,身份一点点的转换,却不曾改变他对社会、对文化,对人文的记录与传承。库哈斯对电影的兴趣绝不是随性而为的,他将电影及其手法,视为可以直接运用于建筑专业的工具。

“我希望通过批判社会的方式成为伟人。我尝试过用杂志和电影批判,没人理我,那就再用建筑批批看。”

——雷姆·库哈斯

毫不意外,在AA的毕业设计中,库哈斯战地记者和电影剧本撰稿人的身份再次出现,并且预示出其后来作品的特征,他的毕业设计有一个非常富于政治争议的题目:“柏林墙——围墙是个杰作。”

逃离,或建筑自愿的囚徒

这一作品包含了十八幅绘图、水彩和拼贴。这些强烈的图像故事反映了库哈斯早年作为记者和编剧的直觉,是当代都市亦真亦幻的畅想。”他假设伦敦分裂成了善恶两端,坏城里的人开始疯狂涌入好城,这场迁移演变成了一场城市大逃离。如此以往,好城的人口就会翻倍,坏城则会成为空无一人的鬼城。在当权者尝试各种手段无果之后,迫不得已使出了建筑这一“野蛮”的工具:

在两城之间造了一堵墙,而中间的类似柏林墙(实质是两堵墙形成)的存在形成了夹杂的暧昧空间,而人群活动的则在这道缝隙中被划分的多个空间里产生。在西柏林,人民通过墙这一自我囚禁的手段获得自由。柏林墙之“内”,是一座都市监狱。那些坚定地爱上这类建筑的居民们,自愿成为它的囚徒,沉浸在建筑的枷锁下,为它所提供的自由狂喜。

条带 The Strip

接待区 Reception Area

中央区 Central Area

生物交易所 Institute of Biological Transactions

这份毕设充满了政治、文化、城市、建筑等的隐喻,是对建筑沦为政治手段的反讽,库哈斯通过这个项目暗示了冷战时期的西柏林,在一个大都市规模的监狱里,墙外是自由条件下的自我监禁,而墙内反而成为了自愿被囚禁的自我放飞空间。这个作品说明了库哈斯对维也纳观念艺术家的作品的兴趣,以及他对于佛罗伦斯“超级工作室”(Superstudio)的研究。他企图探讨超大型结构如何简单地叠置在既存的都市中,同时与其和谐的互为依存。

 

02. 都市热忱

或许在他从事建筑工作之前曾受过的文章和电影的训练激发他对都市的热忱,对库哈斯而言,纽约——一个现代都市的最佳象征,纯粹受到经济发展的需要所建,同时又受制于资本主义的放纵力量,以真正进步的形式出现了,并且展现在其所散发的所有光彩中。他热衷于探索这座城市,同时归纳着当代都市生活背后的真实原则。他认为,美国和纽约可说是表达出真实的现代,但是建筑本身却从未能忠诚的体现出当代文化。

或许是城市带给他的惊奇,促使他在60年代末来到伦敦的“建筑联盟”念书.随后学潮爆发,库哈斯到康奈尔大学教授都市设计理论课程,他了解到,在任何建筑的介入中,都市都是一个必要的参照,更察觉到现代主义文化对进来建筑的重要性。之后作为了解20世纪后四分之一的建筑的关键性著作——《疯狂的纽约》出版。

eboy笔下的卡通纽约

库哈斯的建筑与城市理论在1990年年代中期随着那本《小、中、大、特大》的出版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如今它已经成为建筑界最有影响力的建筑师,由于他的影响形成了普遍的对城市研究的兴趣,在建筑学中,传统的以形式美学问基础的理论让位于实用主义的对专业知识和社会需要相结合的追求。

03.库哈斯的建筑观

相对于其他当代的建筑师,库哈斯更早、更清楚地认识到建筑在大都市面前已经黯然失色,当其他建筑师勉强地成为商业化手脚架上的装饰师,库哈斯作为最后的坚持者之一,仍然坚持寻求建筑新的可能性和新的领域,对于建筑如何处于特大也就是巨大,或者大都市本身之中的问题。

用社会学的观点理解城市的意义

库哈斯是第一个系统地将对社会问题的关注和建筑融为一体的建筑师。他使建筑不再只是个容器,而是无数事件交互碰撞的反应堆。”

曾是记者兼电影编剧的身份使得他从一开始就像一个闯进建筑师阵营的异类,有着以往建筑师完全不同的视角———他既不试图通过建筑来改造社会,也无意于寻求什么建筑自身的美学和空间原则,而只是把建筑活动当成是社会现象的一部分,从社会学的角度入手,诸如网络对社会形态的影响、新时代生活方式的变革、建筑不得不进行革命的必要性、对城市发展速度的思考、资本财富在城市进程中作用的再认识、建筑师的收入与建筑作品及建设速度之间的关系……他依旧像一个记者一样,敏锐地洞察社会发展的真正趋势。

“建筑学最有趣的东西在于抵达新世界而非返回旧世界”

现代主义倡导建筑革新,呼吁创造符合时代的建筑,用建筑引领新的社会生活方式。

拉维莱特公园方案部分图纸

拉维莱特公园方案部分图纸

从微观上讲,他要求建筑应对应每种社会新问题做出回应,以保持一种先进性。

从宏观上讲,他的结论就是建筑学的“末世论”。库哈斯在普利茨克建筑奖获奖致词时曾说,“如果不停止对真实的依赖,如果不将我们自己从永恒中解放,去思索值得关注的和正在发生的新问题,建筑学也许将不会延续到2050 年。”

这种末世论不是灭亡论,而是指传统建筑学理论的解体于消亡。他比当代任何一位建筑师都更关注建筑学之外的社会现实。他研究拥挤的大都会、共产主义、崛起的亚洲、第三世界、现代性等一个又一个崭新而重要的议题。这些议题带给建筑学新的机会去创造新形式,以及新的勇气去改造旧世界。他认为,如果想要寻找创造建筑的必要基础和条件,大众文化必须要被严肃的探讨。不再割裂地研究建筑、城市、技术、历史、形式等问题,而是重新将建筑视作思考所有问题的一种方式。

西雅图图书馆图纸

库哈斯所感兴趣的大众文化,它在纽约比世界上其他地方都更为彰显。他认为,大众在面对具有历史意义的新情景的时候,会比建筑师或知识分子还更加敏锐且反应更为自由。历史的新课题在群众的欲望表达中变得显而易见,而不是存在于思想家的宣言中。

库哈斯在述说马恩河谷镇Marne-la-Vallee的时:这群建筑起始于理查德设计的一栋大型建筑,是他最好的建筑设计之一。这里大量的强调了步行轴线、林荫大道、步行街景和建筑立面。但这种强调越多,这个地区就越没有亲和力,建筑师的抱负也就越可悲,人们明确的拒绝按照建筑师希望的那样入住这些空间。我确信这种割裂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是建筑师对此也无能为力。

“在这种现象里建筑师所扮演的角色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建筑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现有的条件下,创造出多少显示出精湛的专业技巧的建筑。人们过分高估了建筑可以带来的益处,更甚者是建筑已经造成的和可能带来的坏处。通过谴责现代建筑,建筑师则协助了这种高估的达成。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时期,他们在恶意的抱怨和批评下发展,并疯狂反对想象中的现代主义建筑的过错,我认为建筑师已经在某种重要的方面损害了自身的专业。”

台北表演艺术中心

建筑——“全能与无能”的混合物

以包豪斯和柯布西耶为代表早期现代主义的英雄主义建筑观认为建筑师是全能的创造者, 强调可以通过建筑的革命去改造社会, 解决社会问题。而库哈斯的建筑思想深受其影响却又不与其相同,他并不认为建筑师承担着改造社会的使命。相反,他主张正视建筑师在变化迅速的社会现实面前无能为力的事实他把建筑称为“全能和无能的混合物”。他认为使建筑成为如此混合物的根源是由于建筑师表面上拥有创造这个世界的权力,事实上又为了将其构想付诸实施必须引起业主的兴趣的矛盾作用。这一切使不连贯性、随意性成为每个建筑师职业生涯的潜在结构。他主张通过了解和接受在我们周围发生的事物, 来重新确定建筑在这个时代所处的位置, 和建筑所能做的一切。

库哈斯以平和、冷静、客观的态度直面现实并接受现实,这反映在其建筑作品之中就变成一种积极的适应,例如他对于大都市、拥塞文化、消费文化等当代现象的着迷。库哈斯在现实给出的条件下积极寻求突破、换位思考,调整原有的方式方法,挖掘新潜力,用开放的眼光了解接受各种新问题。在他的建筑中很少见到对现实的硬性抵抗,而是从内部加以颠覆,这使他的建筑带有独特的激进气质。

04.建筑的创意与挑战

库哈斯: “对于建筑师来说, 最有魅力的问题就是无论你做什么东西, 都是在传达一种信息, 而不是仅仅限于一幢建筑而已。这种信息是面对更广阔的世界的, 它的涵义会超越建筑自身。超出建筑本身的是文化。”

台北表演艺术中心街景

库哈斯和奥雷·舍人,同作为台北表演艺术中心的设计师,他们认为建筑地处捷运站、士林夜市之间,是「台北最刺激的地方」,加上当地多元文化融合的特征,一定要表现在这个新地标上。

建筑造型的深层内涵可以理解为,设计师希望通过有限的几何形体变换出无限的形状与可能,体现建筑的实验精神与戏剧性,刺激人们的感官,引发人们的思考。

库哈斯与奥雷·舍人认为“建筑不是美或丑、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刺激人们思考。建筑最重要的功能应该是把当地的能量带入建筑中,而台北表演艺术中心就像台湾一样,充满能量、强度与不可思议的现实。”

库哈斯作为理论家和建筑师,彻底改变了建筑师与空间互动及设计方案的方式。他始终致力于探索建筑在不同环境下的设计与发展思路,更加注重建筑的功能性以及建筑与其周边环境的统一性,他的建筑在形式上虽没有违背现代建筑的造型原则,但在功能上却策划着一场又一场的颠覆。

库哈斯宣称建筑师必须摆脱那种令人舒适的虚荣心和自恋,他们一直庇护着建筑师使他们远离历史形成的残酷现实,建筑思考必须有意识地注重与“在现有条件下,挖掘新的潜力”和“调整并发现一种清晰的表达方式,以适应无可回避的现代化力量和转变”。他身体力行的实现着他的准则,他不追求某种绝对标准,他将建筑视为思考方式,面对各种问题寻求新的解答,重新关注以往设计中被忽视的元素,发掘、发现种种建筑的潜力和可能性。

1989年比利时的“塞布律格码头大楼”设计案,体现了库哈斯的创新与野心。它展现了多元性和矛盾性的结合,接纳了最多样的汇聚,以连续的螺旋型来组织交通。

达拉瓦别墅中被夸大的纵向建筑物,悬挑漂浮的盒子以及波形铝板的材质,使得建筑在区域内如同天外来客。强调地基的几何形体,多彩的似乎随意构成的底层铁柱,漂浮的超现实泳池,这些仿佛都在协同库哈斯构成一个以不同观点角度凝视思考周遭世界的框架。

每一次的设计,库哈斯都在尝试打破已往的逻辑,创造新的逻辑。他曾对记者说 : “ 我很害怕重复的感觉。”

库哈斯不论面对怎样的项目类型,大到摩天大楼,小到私人住宅,都会提出一个突破性的构想,重新定义使用者和建筑间的关系。对库哈斯而言,建筑与其伴随而来的空间需求同样重要。

波尔多的这所老房子反应出超现实主义对库哈斯的影响。是库哈斯为坐在轮椅上的男主人设计的「理想屋」。

室内

他让房主的轮椅成为设计的核心点,让结构服务于功能。让这座避世的房子陪伴着房主,静静在远处眺望着美丽的波尔多。

大师之所以为大师,

是因为他能一眼洞穿当下激变的社会的矛盾。

库哈斯继承了现代主义大师对建筑功能的满足与建筑意义的理想,同时将更多的关注重点放在了建筑的结构、文脉和一直要素中,形成了他自己的建筑理念。库哈斯的建筑思想的突出价值在于对文化的重视, 他清醒的意识到现代大都会中广泛出现的与建筑师早期传统信念背道而驰的现象, 带给建筑师当下的尴尬地位, 强调只有多元、 矛盾和冲突引出的不确定性才是建筑师对现代大都会最顺应时尚的解读。

他较少从理论上对这些问题作系统的、全面的解答, 但他提出的问题、揭示的现象却较全面地展示了当今建筑 界所面临的状况。随笔式的论述使库哈斯建筑思想具有明显的开放性特点, 其自身的观点也在研究和建筑实践中不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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